桃金娘的味道 [复制链接]

小时候家里穷，我们那一代人基本上没有什么零食吃，更别说水果了。我们唯一的零食就是山上各种各样的野果。因此我们最喜欢放假了，但凡学校放假家里总不见了我们孩儿的踪影，须得到山上去寻找。满山遍野去搜寻野果是我们最开心最感兴趣的事情了。三月泡、马甲子、竹节、油柑、桑葚、蛇泡、桃金娘、圆也、布雷也、盐酸果等等应有尽有，一年四季依次成熟，馋得我们口水直流。我们不管男孩女孩个个都像一匹匹小野马跑遍田埂山坡，直到把个小嘴吃得黑不溜秋的手里口袋装满为止。

不过所有野果在我们看来都不及桃金娘果期长味道美。桃金娘，我们方言也叫稔子，暑假农忙时最盛。记得，那时我们女孩八九岁就得下地劳作了，农忙时节在大太阳底下，挽着裤腿，跟在大人后面跑到田里弯腰插着歪歪扭扭的秧，总会弄得满头满脸都是泥巴。中午在田埂树荫下休息吃午饭时，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刻，我们狼吞虎咽地咽下几口饭，嘴巴一抹，立马招呼附近同样休息的小伙伴们就往山上跑。这时母亲的声音总是在后面送过来：“别玩太久，摘一下就回来帮忙插秧！”“嗯。”我一边应着一边飞快地奔跑。我们总是忘记时间，直到母亲在田梗上大喊我们的名字直至骂起来，我们才恋恋不舍地兜着一衣服乌黑的稔子往山下跑往田野跑。熟透了的稔子的清香在怀中在衣服兜里散发出来，想吃，却舍不得。我总是边摘边吃，不过吃的都是八成熟的，熟透了的是不吃的，要留给妈妈和妹妹们吃。

有时，我也不需要下田，只需要在家看着晒谷坪上的稻谷，赶鸡和看天气。这时我总能邀上一两个伙伴，瞅着大人看不见了，就立马又往山上跑。碰上好天气，我们便能在山上玩久一些，吃饱了又摘。碰上阴天即将下雨的征兆，我们也能飞速地跑回去，赶在雨没来之前把谷子聚拢、盖好。不过每次爸妈收工回来，我都挨一次训，因为鸡在谷子上面拉屎了，还吃了一些谷子。

　　一晃十几年过去了，家乡的山坡被大火烧了一次又一次，稔子树几乎都烧光了，重新长出来的几乎都是带刺的荆棘，很少看见稔子树了。参加工作后，回去与朋友去过一次，想重拾儿时的记忆，却不想空手而回。小时候长满稔子的山坡已经看不见稔子树了。心里徒然有些空落。放眼望去，是一片又一片的速生桉树，种满了一个又一个山坡。一丝儿时的影子都找不到了。

　　一次去学校打球，看见一位老师的爱人摘了一堆稔子在桌子上，我惊喜地喊起来！似乎几个世纪没见过这种乌黑的散发着清香的果子了！他的爱人告诉我在哪里可以摘到。于是我选了个天气好的日子，带上两个女孩便往山里出发。

　　阳光很温柔。满目的绿色。两个女孩在身边叽叽喳喳的，很兴奋，因为她们没经历过那些满山遍野寻摘野果的时代，这对她们来讲很新鲜。当我站在满是稔子树围绕的山坡时，有那么一刻钟，我忘记了时间，忘记了自己，熟悉的味道又回来了。我竟然热泪盈眶，一大片一大片的绿色在眼前模糊蔓延。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，绿色环绕，稔子的清香沁入心脾，温暖，安静。我贪婪地呼吸着这幸福的味道，久久地，久久地。